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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小小身影光著腳ㄚ在屋內到處跑著,伴隨著清脆的笑聲及語意日漸清晰的童言童語,隨著我兒小米的出生,初為人父母的我們也一起經歷了兩年三個月酸甜苦辣的日子。趁著現在記憶依然清晰,寫下此文以紀念小米初到人間的那一夜。

兩年多前,離預產期還有一個半月,小米在媽媽的肚裡安穩正常的長大,我們搬進了為小米而購置的新家,也備妥了各樣新生兒用品,並勤快的尋找合適的保姆中,一切是按部就班的進行著,就等著這個小生命向我們的家報到。然而就在某個夜裡,米媽因為肚子突感不適而輾轉難眠。好不容易挨到天亮,在上班前先載米媽到醫院檢查一下。醫生告知是有陣痛跡象,可以回家或留在醫院安胎一下。那時我們還不以為意,就讓米媽留院安胎,想說晚上下班就可以回家休養。

當下班再到醫院時,米媽狀況已有好轉,但仍不時有些輕微陣痛,必須再多留一晚。當時米媽要我回家睡覺,明天還要上班。我因為不忍就留下來陪她。

那知過了午夜,米媽的陣痛一陣陣間歇性的襲來,強度也一次強過一次,護士把安胎劑量不斷的往上加,看著米媽緊蹙著雙眉忍受強烈的痛苦,心裡不免緊張得手足無措。一個多小時過去,我也學會從儀器上預先看到陣痛來襲的訊號。每當數據開始往上攀升,我也只能緊握著米媽的手,陪著她面對一波波似乎無止盡的痛處。但那時我還沒有警覺,只是想著,這安胎怎麼這麼不順利。

半夜三點多,陣痛沒有稍微減輕的趨勢。護士也因為劑量已加到很重,趕緊呼叫來住院醫生。那知醫生一看,說來不及了,馬上要進產房。當時的我只能呆在當地,想說不是還有一個半月嗎?從來沒有想過早產這個名詞,但很快我的思緒馬上被醫生護士匆忙的準備聲拉回現實,米媽被送往產房了。隔壁床的媽媽跟我道了聲恭喜,我心裡只能苦笑的應了一聲,我完全沒心理準備啊。

整個產房外,空盪盪的走廊只有我一個人坐立難安,半夜裡靜肅的空氣中只傳來米媽的哀號。不久主治醫師也趕來了,快步走著嘴裡邊唸:「怎麼會這樣呢?白天還很正常啊!」也沒空理我就直接進了產房。這無預警的一切讓我手足無措,緊張中卻無法完全意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忽然想起打了通電話回家通報,是妹接的。我只能告知她米媽進了產房,就當妹正追問當時狀況的同時,我從產房大門上的玻璃窗看到醫生抓著一個倒吊的娃娃,但我卻沒聽到嬰兒哭聲。不是應該都會先聽到嬰兒大哭的嗎?我心裡這樣喊著,一股冷意從腳底一路涼了上來。妹在電話中不斷的問怎麼了,我卻一句話也答不出來,只重覆的說著,我不知道…………..

還好主治醫生出來了,跟我說嬰兒早產了,體重1900公克。因為有胎便,所以腸胃應該都正常,聽他沒多說什麼其它狀況,這時我才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。醫院同時也呼叫了救護車,小米必須送去馬階的新生兒中心。在救護車還沒到之前,我先陪米媽回到病房,安慰了她一下要她好好睡一覺。接著就要陪小米搭救護車前往馬階了,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搭救護車。清晨四點,天還未亮,高亢警笛聲劃破了沉靜,救護車高速的在台北街頭呼嘯而過。看著躺在保溫箱中的小米,瘦小黑黑的身軀,還算清秀的臉孔,「嗨,兒子,我們終於見面了。」我心裡這樣說著。一到達馬階醫院,小米馬上被送進加護病房,我只能在外面填表格,聽完護士交待的各種事項,準備回到米媽身邊。當我步出馬階時,五點天色微白,我抬頭看了看台北的清晨,這一夜可真是恍如隔世。


米媽三天就出院了,住進了作月子中心。但小米仍然要待在保溫箱內養體重。於是我就開始了二十幾天 「作月子中心- 醫院-公司」 三地奔波的日子。米媽作月子期間,無法看到小米。只能透過我每天回報小米的體重和狀況。她也努力的擠奶分裝成小袋,好讓我每天送去給小米。我能感受到,這一袋袋量不多的母奶,可是裝滿了米媽的母愛、期盼和焦慮。

每天兩次開放探視,我只能透過玻璃窗看著保溫箱中的小米。他一直安穩的睡著,彷彿知道爸媽不在身邊,自己要乖,要堅強。護士每天會告知小米吃奶的狀況和體重,我們也像是號子裡的投資人,每天期望小米的體重能漲停。留在新生兒中心的嬰兒,多是有狀況要留下來觀察的。在這我認識了一個爸爸,他的小孩跟小米隔壁床,也是每天兩次的來報到。聊了幾次才知道,他的小孩已在這待了一個多月了,26週就出生,體重只有600公克。他也是從剛出生的徬徨,一路陪著孩子走來。從他的身上,我看到了堅強和慈愛。彷彿有著共同的格命情感似的,我們為彼此加油,並衷心期盼彼此的小孩都能早點出院。


小米的體重頭兩天有增加。但過了幾天,小米似乎未能完全掌握吸奶的技巧,每次餵奶他似乎都要花很大的力氣去吸奶,體重也因此停滯不前。主治醫生於是決定幫小米插上鼻胃管餵食。那天當我看到小米瘦小的身軀卻插著鼻胃管時,心真是好痛!好想跟他說對不起,爸爸沒有保護你,讓你才剛到世間就受這樣的折磨。當下也不敢馬上告訴米媽,怕她在作月子中心會傷心難過。但還好小米在這樣的灌食下,體重果然明顯進步,心裡也安慰不少。

為了讓小米體重能快速增加,醫院建議我們作袋鼠護理。也就是讓父母裸著上身,將小米像袋鼠般抱在胸前。靠著肌膚的接觸,感受父母的體溫及心跳,讓小米有安全感。原本預計是連作三天,米媽聽了好興奮,我也答應第二天讓米媽到醫院去抱抱小米。第一天下班後,我快快的洗好澡,滿懷期待的直奔醫院。穿好防護衣,準備好坐姿,護士把小米從保溫箱中小心翼翼的抱來給我。當我把小米放在胸前的那一刻,天啊,他真的好小,小的像一隻小貓似的。之前從玻璃窗外看還不覺得,當我親手抱著這個小生命時,才驚覺早產的小米是這樣的瘦小脆弱。就這樣輕輕地抱著他,偶爾跟他說說話,半小時後,護士就來把他抱回保溫箱了,這第一次的接觸,留給我的是驚,是喜,更是一輩子的責任。


第二天輪到米媽,自從生下小米後匆匆一瞥,她再次看到小米已是一兩星期後了。沒多問她的感受,但我想透過這次的接觸,母愛已充份傳遞給小米了。那知到了第三天,小米體重居然不增反減,或許是小米還太小,還不適應這樣的抱進抱出,於是護士取消了第三次的袋鼠護理。我雖然難免失望,但也只能透過玻璃窗,輕聲鼓勵兒子要堅強。

小米總共在保溫箱住了26天,總算當體重養到2200公克時,醫生宣佈我們能帶他回家了。這小傢伙出生後,孤獨地在保溫箱內住了快一個月,算是他到人世間第一個考驗。終於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團員,他也就可以開始享受父母的呵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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